裴砚秋全然没料到变数,秦铮已然拖着残躯扑至跟前!
凛冽杀意扑面而来,直叫他魂飞魄散。
本能后退间,却因长跪在地腿脚麻木,动作慢了半拍。
秦铮此刻怒火焚心,恨到极致,踉跄着竟死死攥住裴砚秋的臂膀!
指节泛白,力道沉得骇人,钻心剧痛直窜骨髓,裴砚秋面色瞬间煞白。
“撒手!”
他又惊又怒,奋力挣扎想甩开对方,可自幼养尊处优,手无缚鸡之力,哪是秦铮对手?
只觉臂膀都要被生生捏碎!
余光瞥见殿外侍卫闻声疾冲而入,裴砚秋急得嘶吼:“快!把这逆贼拖走!”
侍卫也没料到秦铮重伤之下仍如此悍勇,一时怔住,随即想起圣驾在前,不敢怠慢,疾步上前拖拽。
双拳难敌四手,秦铮终究被按住肩头。
裴砚秋心头巨石落地,盯着秦铮的眼底,恨意翻涌———
若不是这狗贼贪得无厌,谎报军功、伪造战绩,他怎会被牵连至此?
费心给他谋了肥差,他却不知安分,一门心思钻营作奸!
秦铮恰好捕捉到他眼中的鄙夷怨毒,险些气笑。
——裴砚秋这废物,居然也配看不起他?
不过是仗着父辈荫庇的病秧子,真扔到战场上,早成了刀下亡魂!
怨愤攻心,秦铮状若疯魔,猛地偏头,竟用尽全力咬在裴砚秋的手背!
“啊———!”
凄厉惨叫响彻大殿。
众人定睛看去,秦铮竟生生撕下一截指骨,鲜血喷溅而出!
裴砚秋捧着血肉模糊的手,疼得浑身抽搐,瘫坐在地哀嚎,脑子一片混乱。
“疯了!这狗贼疯了!”
恐惧与恨意交织,他浑身抖得如同筛糠。
张总管眉头紧蹙,上前厉声呵斥:“圣驾之前,竟敢如此癫狂!当诛九族!”
秦铮已被死死按在地上,狼狈跪趴,却突然发出一阵畅快的笑,面目狰狞,眼底翻涌着同归于尽的快意。
“你想让我死无全尸?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!”
他活不成,裴砚秋也别想体面!
断了一指,此事传遍帝京,裴砚秋必成天下笑柄!
裴砚秋如何不懂这个道理?
怒极攻心,恨不得将秦铮凌迟处死,可双脚却像灌了铅,动弹不得。
——秦铮已然疯魔,疯子的行径,谁能预料?
必须尽快除了他!
念头电转,裴砚秋强压剧痛与恐惧,转身对着集英殿上的姬帝重重磕了个响头,声泪俱下:
“陛下!秦铮胆大包天,亵渎圣驾,罪该万死!求陛下即刻赐死,以正纲纪!”
姬帝缓缓掀起眼帘,目光淡漠无波。
裴砚秋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凉,控诉的话语卡在喉咙,嘶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。
“陛、陛下……”
“案子尚未审结,怎可草草定夺?”
姬帝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裴砚秋浑身一僵,如坠冰窖,血液都似冻住。
他竟忘了这关键——秦铮若开口,后果不堪设想!
强忍手背剧痛,他不敢再多言,只觉额头冷汗涔涔,内衫早已湿透,心脏狂跳不止。
可不等他缓神,身后便传来秦铮干涩愤懑的声音,带着血沫的笑声诡异刺耳:
“裴砚秋,你这般急着让我死,是怕我抖出你的龌龊事吧?”
裴砚秋骤然回头,色厉内荏:“胡言乱语!我与你素无冤仇,你为何……”
“素无冤仇?”
秦铮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,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在大殿回荡,渗人至极。
他咬牙切齿,字字如刀:“你若真想撇清关系,先把送进勇毅侯府的三十七万两纹银吐出来!”
裴砚秋头皮发麻,魂飞魄散,脱口反驳:“血口喷人!我何时收过你半分银两!秦铮,你罪行滔天,死到临头还想拉人垫背,痴心妄想!”
“你不认?”
秦铮冷笑一声,眼神阴鸷。
裴砚秋心头一跳,暗自庆幸未曾留下证据,可秦铮这胸有成竹的模样,又让他惴惴不安。
果然,下一刻,秦铮缓缓抬头,望向姬帝,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:“陛下难道不好奇,这数十万两纹银,究竟是如何来的?”
裴砚秋的心猛地沉到谷底!
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秦铮,察觉失态又慌忙低头,冷汗顺着脸颊滑落。
——这逆贼是要鱼死网破!
他就不怕牵连朝中一众官员?
可此刻,裴砚秋半句不敢多言,连手背的剧痛都顾不上,只浑身瑟缩,满心惶恐。
姬帝抬了抬眼皮,眸中终于掠过一丝兴味:“哦?”
秦铮早已心神俱裂。
莫名被擒,押解帝京途中受尽折磨,昨夜又遭变故,心理防线彻底崩塌。
他本就不是智谋过人之辈,全靠他人扶持才爬到今日地位,平日里遇敌便逃,哪经得住这般磋磨?
如今只想报仇,什么后果都顾不上了!
他嘴角咧开,语气阴阳怪气:“这一切,自然是仰仗勇毅侯裴傅的庇护。若无他鼎力相助,我区区一个镇北副统制,怎会有那般多的粮草兵马,卖给巴图,换得万两横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