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刻是几更天了?!”
颜覃猛地截断小厮的话,语气焦灼如焚。
小厮被他眸中急火惊得腿一软,讷讷回话:“您昏睡一日,如今已是辰时一刻……”
竟已耽搁一日!?
竟耽搁一日!
颜覃心头惊雷炸响,寒芒迸射如刀,危机感直扼咽喉。
他掀被欲起,刚挪半步,周身虚软如棉,脚步踉跄险些栽倒。
他掀被便要下床,刚挪半步,便觉周身虚软无力,脚步踉跄险些栽倒。
“大人!”小厮连忙上前搀扶,急声劝阻,“郎中昨日特意叮嘱,您醒后需静养,万不可折腾———”
“郎中?什么郎中!?”
颜覃眼神骤然凌厉如刀,死死攥住小厮手腕,语气冰寒刺骨:“谁让你们寻医的?”
小厮被他捏得痛呼,颤声道:“您晕厥后气息断绝,车夫寻遍城中医馆无人敢接,只得去城南请了位游医,用药后才送您回府……”
颜覃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阵阵头痛袭来。
换作平日,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,必然要追根究底,可此刻事态十万火急,哪有功夫细究?
“备车!”
颜覃低头咳了几声,沙哑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入宫!”
“您要入宫?”小厮脸色惨白,结结巴巴,“这身子骨如何禁得住———”
这几日朝会颜覃本就未曾出席,也不差这一日,何苦带病硬撑?
等养好了身子再去也不迟啊!
“按我说的做!”
颜覃眉头拧成川字,厉声呵斥。
他虽病弱不堪,这一声却带着慑人的威严,怒火暗藏,瞬间将小厮唬得不敢再劝,连连躬身应诺,屁滚尿流退了出去。
颜覃按紧胸口,剧烈喘息,眼底却燃着决绝之火。
这一趟,纵是拼了性命,也非去不可!
······
皇宫深处。
清雅的沉水香在殿中袅袅弥漫,本应安神静气,此刻却只让人愈发心浮气躁。
姬姌屈膝伏在寒玉地砖上,螓首微垂,身姿僵挺如石雕。
殿门外,偶尔有宫人踮脚张望。
虽隔着紧闭的朱门,什么也瞧不见,却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与八卦。
“她竟还能回宫?”
自从孟贵妃与三皇子倒台,孟家被抄家问斩,人人都以为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公主,定会跌落尘埃,永无回宫之日。
谁曾想,她竟真的回来了!
姬姌对门外的议论毫不知情,也全然不在乎。
此刻能让她挂心的,唯有一件事……
“起身吧。”
大长公主轻叹,语气藏着几分悲凉。
“你身子本就孱弱,这般久跪如何吃得消?”
姬姌眼圈一红,却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姌儿自知罪孽深重,不敢奢求宽恕。”
大长公主凝视着她,不过短短一月未见,姬姌已是形容枯槁,脸颊深陷,眼下乌青一片,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如蒙尘的琉璃,一眼便知这些时日过得何等艰难。
大长公主早已听闻勇毅侯府的变故,今日一见,无需多言,便知姬姌受了不少磋磨。
虽心中仍有怨怼,可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侄女,怎能真的狠心不管?
大长公主闭上眼,只觉一阵头痛袭来。
锦绣连忙上前,伸出纤纤玉指为她轻轻按揉太阳穴。
这手法还是苏欢所教,轻重适宜,不多时便缓解了大长公主的不适,她这才缓缓睁开眼。
“你可知晓,今日为何召你入宫?”
姬姌紧抿唇瓣,艰涩开口:“是为勇毅侯府之事,对吗?”
虽是问句,但悲戚隐忍,早已写满眼底。
大长公主沉默片刻,目光投向殿外。
“并非本宫要见你,真正想见你的,是陛下。”
姬姌身子猛地一颤,如遭雷击。
“看来你早有预料。”大长公主沉声道。
姬姌以头叩地,紧闭双眼,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,迅速渗入冰冷的地砖之中,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:“是。”
“所有罪责,姌儿一力承担!”
她哭腔凄楚,却字字泣血:“只求姑母护轩儿周全,让他平安长大!”
······
明昭殿内。
姬帝话音落下,殿中瞬间陷入死寂,落针可闻。
秦铮一声冷笑,上前一步朗声道:“证据自然有!这几年每逢中秋、年节,都有巨额银票流入勇毅侯府!只需彻查裴家账目,便可一目了然!”
勇毅侯府虽是名门望族,却早已没了实权,家中产业虽多,却绝无可能凭空多出这许多银两!
必是通敌铁证!
姬帝微微眯起眼眸,语气平淡:“除此之外,还有其他证据吗?”
秦铮一愣。
这般铁证还不够?
裴砚秋回头瞥见他错愕神色,悬着的心骤然落地。
哼!
他竟忘了,秦铮本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蠢货!
此人常年驻守边关,虚报战功倒是拿手,论起心机算计,纯属草包!
秦铮只当裴家会像他那般蠢笨记账,却不知世家账目早已拆分隐匿,他送来的银子,早已换名目流转无踪。
裴砚秋底气暴涨,拱手朗声道:“陛下!微臣以性命担保,裴家账目清白!愿即刻查账清库,以证无辜!”
查?不过大海捞针!
秦铮彻底懵了。
裴砚秋竟如此理直气壮?
姬帝也无查账之意?
“我说的句句属实!”秦铮急得面红耳赤,高声辩解,“那许多银子,绝不可能无痕!裴砚秋他———”
“秦铮。”
裴砚秋冷声截断,眼底满是讥讽,“空口白牙污蔑世家?劝你安分些,否则……”
话音未落,殿外忽然有内侍匆匆闯入,躬身禀报:“陛下!颜大人求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