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帝抬眸,眸中闪过几分诧异。
“颜覃?听闻他卧病多日,朝会都告假半月,此刻怎会突然入宫?”
裴砚秋心头骤然惊雷炸响!
颜覃!?
前日那些腌臜事如潮水般涌进脑海,让他后背直冒冷汗。
早不来晚不来,偏赶在这生死关头凑过来!
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,颜覃这时候入宫,定然是为了秦铮那厮!
这蠢货是疯魔了?竟要舍弃自身前程,去保一个已自爆罪责的人?
秦铮方才已然认罪伏法,颜覃此刻前来,非但救不了人,反倒会把自己拖进泥沼,坐实同谋之罪!
裴砚秋恨不得冲出去将人拦在殿外,可他不能。
此刻的他,唯有跪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!
秦铮听到“颜覃”二字,先是一愣,半晌才反应过来。
他下意识瞟向姬帝,话音刚落,便见姬帝抬手挥了挥。
“宣他进殿。”
“遵旨。”
秦铮瞧见这一幕,死寂的心湖骤然泛起涟漪———
他有救了!
他初来帝京不久,没什么人脉交情,先前求救无门,只能坐以待毙。
可颜覃来了!
谁不知颜覃深得陛下信任,这些年官运亨通青云直上,只要他肯开口求情,未必没有转机……
想到这里,秦铮心头燃起熊熊烈火,热切地转头望向殿门,忐忑又期待地等着颜覃到来。
———他已然想通,今日这官职是保不住了,但只要颜覃能力挽狂澜救他一命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!
唯有裴承衍,仿佛没听见殿外动静一般,神色淡漠如冰,不起半分波澜。
不多时,殿外传来虚浮仓促的脚步声。
颜覃心急如焚,强撑着病体踉跄前行,只恐来迟一步,便会酿下终生遗憾。
一踏入集英殿,他一眼就瞧见了秦铮那狼狈不堪的身影,心头先是一松,随即又揪紧。
自得知秦铮被押解回京,颜覃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。
如今亲眼所见他这副模样,不难想象这些日子他受了多少酷刑折磨,只怕早已遍体鳞伤……
秦铮也看见了他,积压的情绪瞬间崩溃,忍不住哽咽一声:“表叔———”
颜覃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,强行移开视线,双膝跪地,重重叩首。
“臣颜覃,叩见陛下,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姬帝听着他沙哑无力、中气不足的嗓音,眉头微蹙。
“怎么病得如此严重?”
但凡有眼睛的人,都能看出颜覃此刻状态极差,面色惨白如纸,连站立都需强撑。
颜覃强忍喉间涌上的腥甜,声音依旧谦卑恭敬。
“谢陛下关怀,臣偶感风寒,本不该以这副病容惊扰圣驾。但秦铮乃是臣的表侄,臣断无袖手旁观之理,今日特冒死入宫,向陛下负荆请罪!”
旁人或许不知他与秦铮的关系,但他岂敢欺瞒陛下?
与其被人揭发,不如主动坦白,或许还能求得一丝转机!
秦铮听得这话,只觉头皮发麻,浑身血液几乎凝固!
他惊骇地望向颜覃,满眼难以置信。
———请罪?!
他……他要请什么罪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