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空震荡，法则交织如网。
星陨城外千里处，一座残破的浮空山体内部，老魔盘膝坐在天然形成的岩洞中，面前悬浮着一方流转着灰色雾气的棋盘。棋盘上三百六十一枚黑白棋子并非寻常玉石，而是以法则碎片凝练而成，每一枚都对应着星陨城内外一处关键节点。
“第十七个暗哨。”
老魔手指轻点，一枚黑子无声碎裂，化作更细微的法则丝线融入棋盘之中。棋盘上对应星陨城西北角的一处光点随之熄灭。
红绡夫人站在洞口，手中托着一面青铜古镜，镜面倒映着百里外的景象。那是三支不同势力的队伍，正在为一片看似普通的山谷打得不可开交。他们不知道的是，那山谷只是老魔三天前布下的疑阵，真正的道果引动点在地下三百丈深处。
“东华仙宗和玄天剑宗的人已经入局了。”红绡夫人轻声说，镜面中剑气纵横，仙法碰撞，山谷四周的禁制被一层层撕裂，“他们至少动用了六位太乙境，十七位金仙。”
老魔面无表情，手指在棋盘上划过，又三枚白子亮起微光：“还不够。紫霄殿的人还在观望，暗渊那帮老鬼也没现身。”
“要不要再加点诱饵？”红绡问道，“我手中还有三滴‘先天混沌液’，若假意泄露气息，足够让那些老怪物坐不住了。”
“不急。”老魔的目光落在棋盘东南角，那里有三枚红色棋子呈三角排列，“‘三凶星’还没动。这三个老东西活了七个纪元，谨慎得很。不把水彻底搅浑，他们不会下场的。”
说话间，老魔袖中飞出一张泛黄的符纸。符纸上没有任何符文，只有一片空白。他将符纸贴在棋盘正中，咬破指尖，一滴暗金色的血液滴落其上。
血液触及符纸的瞬间，符纸上浮现出复杂的纹路，那些纹路并非绘制而成，而是从纸张内部自然生长出来，仿佛拥有生命。与此同时，三百里外星陨城地下深处，一处被十七重禁制封印的密室内，一颗拳头大小、表面流转着三千道纹的晶体轻微震颤了一下。
就是这一下微不可察的震颤，让整个星陨城方圆千里内所有太乙境以上的修士同时心生感应。
“开始了。”
老魔收回手指，那张符纸已燃烧成灰，灰烬却依然保持着纸张的形状，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。棋盘上的棋子开始自行移动，黑白交错间勾勒出一幅复杂的局势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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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刻，星陨城城主府，紫霄殿第七长老玄冥真人猛地睁开双眼。
他身前漂浮着一面紫色玉璧，玉璧上原本平静流淌的星图突然泛起涟漪，其中三颗主星光芒大盛，彼此之间形成一道三角光柱，直指城西某处。
“道果气息波动……这么明显？”玄冥真人眉头紧皱。他活了五个纪元，参与过两次道果之争，从未见过如此毫不掩饰的引动方式。
“师尊，会不会是陷阱？”身旁侍立的青袍弟子低声问道。
玄冥真人不语，双手结印，紫色玉璧上星图变幻，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，试图推演波动源头的因果脉络。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核心时，一股诡异的力量凭空出现，将推演之力引向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。
一处是城西贫民窟的地下拍卖场，一处是城南的废弃矿洞，还有一处竟然是城主府地下的灵脉枢纽。
“好手段。”玄冥真人冷笑，“一石三鸟，既混淆视听，又挑拨离间。传令下去，紫霄殿所属按兵不动，开启‘周天星斗大阵’，封锁城主府周边三百里。我倒要看看，是谁敢把主意打到本座头上。”
青袍弟子领命而去。玄冥真人却未放松警惕，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紫金色铃铛，轻轻一晃，铃声未响，虚空中却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。波纹所过之处，隐藏在空间夹层中的十七处暗桩同时显露身形——有东华仙宗的探子，有玄天剑宗的剑侍，还有三个气息诡异、浑身笼罩在黑影中的存在。
“暗渊的‘影卫’也来了？”玄冥真人眼中寒光一闪，“看来这次的道果，比预想中还要珍贵。”
他单手一抓，那三个黑影不受控制地从空间夹层中被扯出，还未落地便化作三团黑烟想要逃窜。玄冥真人冷哼一声，紫色玉璧射出一道霞光，黑烟在霞光中发出凄厉尖啸，转瞬间消散无形，只留下三枚漆黑的令牌悬浮空中。
令牌正面刻着一个“渊”字，背面则是复杂的星图。
“暗渊第七殿的影令……”玄冥真人收起令牌，心中警兆更甚。暗渊共分九殿，第七殿专司刺杀与情报，殿主“无影魔君”是连他都忌惮三分的狠角色。若暗渊第七殿倾巢而出，那这道果之争的凶险程度，恐怕要远超预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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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陨城西三百里，一片看似荒芜的丘陵地带。
地面突然开裂，十二道身影从地底飞出，迅速结成阵型。为首者正是玄天剑宗此行的领队——“断岳剑”岳凌云。他身后十一人皆背负长剑，剑气连成一片，在头顶凝聚出一柄百丈巨剑虚影。
“剑气感应就在此处。”岳凌云沉声道，右手并指如剑，对着下方大地一划。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剑光劈落，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，缝隙中隐约可见禁制光芒闪烁。
然而就在玄天剑宗众人准备深入探查时，四周空间忽然扭曲，八面血色幡旗凭空出现，将十二人团团围住。幡旗上各绘一头狰狞魔物，魔物眼中红光闪烁，道道血色锁链从幡旗中射出，交织成一张大网罩下。
“血魔幡？是七煞魔宗的人！”岳凌云脸色一变，背后长剑自动出鞘，剑鸣如龙吟，“结‘天罡剑阵’！”
十一柄长剑同时出鞘，剑气纵横交错，与血色锁链碰撞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。双方一交手便是生死相搏，血色与剑光将半边天空染成诡异的颜色。
而在战场下方三百丈处，真正的道果波动源头——一颗表面流转着三千道纹的晶体，正安静地悬浮在一座古老祭坛上。祭坛四周，七十二盏青铜古灯无声燃烧，灯焰呈现诡异的青黑色，照亮了盘坐在祭坛四角的四道身影。
这四人皆披着绘有星辰图案的斗篷，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中。他们的气息与祭坛、古灯、道果晶体完全融为一体，若不是亲眼所见，即便神念扫过也只会以为是一块普通的岩石。
“第二波了。”东北角的身影低声说，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，“玄天剑宗和七煞魔宗，比预计的早了一刻钟。”
“老魔的‘移花接木’之计效果不错。”西北角的身影回应，“不过紫霄殿那个老狐狸还没动，暗渊的人也只在边缘试探。”
“再添把火。”东南角的身影抬起手，指尖凝聚出一滴暗金色的血液——那血液的气息，竟与老魔之前滴在符纸上的血液一模一样。
他将血液弹向祭坛中央的道果晶体。血液触及晶体的瞬间，晶体表面三千道纹同时亮起，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法则波动席卷而出，穿透三百丈岩层，直冲云霄。
这一次的波动如此明显，以至于星陨城内外所有修士，哪怕是刚入仙阶的真仙都清晰感知到了。
“在那里！”
“道果现世！”
“快！”
数以千计的遁光从星陨城各处冲天而起，如流星雨般扑向波动源头。原本还在观望、试探、布局的各方势力，在这赤裸裸的诱惑下再也按捺不住。
真正的混战，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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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空山体内，老魔面前的棋盘已经变得一片混乱。黑白棋子疯狂跳动，红色棋子也开始移动，更有十余枚灰色棋子从棋盘边缘向中心靠拢——那是原本隐藏在暗处、此刻被迫现身的势力。
“紫霄殿动了，三百六十颗周天星辰封锁城主府，玄冥那个老狐狸果然谨慎。”红绡夫人手中的青铜古镜映照出星陨城上空的景象，漫天星辰虚影构成一座庞大阵法，将整个城主府区域笼罩其中。
“暗渊第七殿出动六组影卫，每组三人，正在向道果波动处渗透。”红绡继续汇报，“东华仙宗分兵两路，一路明面上争夺，一路暗中布设‘九转锁仙阵’，想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。七煞魔宗和玄天剑宗已经死伤过半，但他们的血战引来了更多散修和小门派。”
老魔安静听着，手指在棋盘上轻点，每一次点击都对应着一处战场的变化。当红绡说到“九转锁仙阵”时，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
“东华仙宗还是老套路，以为用阵法就能渔翁得利。”老魔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，贴在眉心片刻后递给红绡，“把这个送到城东‘万宝阁’三楼丙字号房，交给柜台后的青衣伙计。记住，不要用遁术，步行去。”
红绡接过玉简，神识一扫，发现玉简内部被设下禁制，以她太乙巅峰的修为竟也无法探查内容。她点点头，身形一晃，化作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妇人，气息也压制到金仙初期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浮空山体。
老魔则继续盯着棋盘。此刻棋盘上已经乱成一团，代表各方势力的棋子混战不休，每时每刻都有棋子碎裂——那意味着有修士陨落。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三枚红色棋子上。
“三凶星”依然没动。
这三个老怪物，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在，经历过四次道果之争，两次成功，两次失败但全身而退。他们的耐心和谨慎，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。
老魔深吸一口气，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偶。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，面容竟与他一模一样，只是双眼空洞，没有任何神采。他咬破舌尖，喷出一口精血洒在木偶上，木偶瞬间活了过来，五官灵动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
“去吧。”老魔轻声说。
木偶点点头，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地下，眨眼消失不见。
做完这一切，老魔的脸色苍白了几分，气息也略有起伏。但他眼中的光芒更加锐利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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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陨城东，万宝阁三楼丙字号房。
红绡化身的中年妇人推门而入。房间里空空荡荡，只有一张柜台，柜台后坐着一名正在打瞌睡的青衣伙计。听到门响，伙计懒洋洋地抬起头，打了个哈欠：“客官要买什么？”
红绡没有说话，将玉简放在柜台上。
伙计看到玉简，睡意瞬间消失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。他拿起玉简贴在额头，片刻后脸色微变，深深看了红绡一眼，转身打开身后的暗门：“请。”
红绡跟着伙计穿过暗门，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，来到一处密室。密室里已经有五个人在等待，这五人气息晦涩，皆是大罗境修为，其中两人甚至达到了大罗后期。
“老魔的手笔？”首座的白发老者开口，声音苍老但有力。
红绡点点头，取出一枚令牌——令牌正面刻着一个扭曲的“魔”字，背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景象。看到这枚令牌，密室中五人同时起身，恭敬行礼。
“老魔有何吩咐？”白发老者问道。
“玉简中已写明。”红绡说，“时机就在今夜子时。届时道果真正现世，各方混战达到巅峰，你们按计划行事。”
五人互相对视一眼，齐齐点头。
“另外，”红绡补充道，“老魔特别提醒，小心‘三凶星’。这三个老怪物很可能已经看破了部分布局，会在关键时刻出手搅局。”
“三凶星……”白发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，“放心，我们‘劫渊’与那三个老东西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他们若敢来，定叫他们有来无回。”
红绡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开密室。走出万宝阁时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。正值黄昏，夕阳如血，将整座星陨城染成一片赤红。城西方向的天空已经被各色仙法光芒覆盖，轰鸣声即便相隔数百里也清晰可闻。
已经有超过二十位大罗境、上百位太乙境卷入战斗，陨落的金仙、真仙更是不计其数。而这，仅仅只是开始。
红绡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悸动，缓步融入街道上慌乱的人群中。她能感觉到，至少有七道神识从她身上扫过，其中三道带着明显的恶意。但她伪装得很好，金仙初期的修为在这种层次的争斗中毫不起眼，那七道神识很快便移开了。
“第三批饵料该投放了。”红绡心中默念，拐进一条小巷，在巷子深处的一面墙壁上画下一个隐秘的符号。
符号完成的瞬间，城西战场地下三百丈处，祭坛上的道果晶体再次剧烈震颤。这一次，晶体表面三千道纹中的七百道同时脱离晶体，化作七百条法则锁链穿透岩层，射向天空。
七百法则锁链！
这意味着这颗道果至少蕴含七百种完整法则，而且是能够显化外放的成熟道果！
整个战场瞬间沸腾了。
原本还保持克制的各方势力彻底疯狂，连那些躲在暗处准备捡便宜的老怪物们也坐不住了。一道道强横至极的气息从星陨城各处冲天而起，其中最恐怖的七道气息，赫然都是半步道祖级别！
“终于都出来了。”浮空山体内，老魔看着棋盘上终于开始移动的三枚红色棋子，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。
棋盘边缘，又多了五枚漆黑的棋子，那是“劫渊”的人。加上原本的各方势力，此刻汇聚在道果之争中的大罗境超过三十位，太乙境近两百，金仙以下不计其数。
这是一场足以震动整个仙界的混战。
而老魔，这个一手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，此刻却缓缓闭上眼睛，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。
真正的战斗，还没开始。
今夜子时，才是收割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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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陨城西战场，地下祭坛。
四名披着星图斗篷的身影同时站起，各自结印。祭坛四周七十二盏青铜古灯光芒大盛，青黑色火焰冲天而起，与七百法则锁链连接在一起，形成一座覆盖方圆百里的庞大阵法。
阵法之中，时间流速开始改变，空间层层折叠，因果线扭曲缠绕。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修士瞬间陷入时间乱流，有人白发苍苍，有人返老还童，有人直接化作婴孩，有人变成枯骨。
“时间法则！空间法则！因果法则！这座祭坛至少蕴含三大至高法则！”一位见识广博的老修士尖声叫道，转身就想逃跑。但他刚转身，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——空间被彻底封锁，无论往哪个方向逃，最终都会回到原点。
“诸位既然来了，又何必急着走呢？”祭坛东北角的身影缓缓摘掉兜帽，露出一张俊美但苍白的脸，双眼是诡异的纯银色，“以你们的神魂血肉献祭道果，是你们的荣幸。”
他话音落下，七十二盏古灯同时熄灭。黑暗中，七百法则锁链如活物般扭动，缠绕向陷入阵法的每一个修士。惨叫声、怒吼声、求饶声响成一片，但都无济于事。法则锁链所过之处，无论金仙、太乙还是大罗，肉身崩解，神魂被抽离，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注入道果晶体。
晶体表面的道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，从七百到八百，再到九百……
当道纹突破一千之数时，晶体内部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。一道裂缝出现在晶体表面，裂缝中透出的光芒如此纯粹，仿佛蕴含了天地初开时的一切奥秘。
道果，即将彻底成熟。
也就在这一刻，三股恐怖到难以形容的气息从天而降，如三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人心头。
“三凶星，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