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战场遗迹深处,时间法则的乱流如潮汐般涌动。
韩立站在一处崩塌的仙宫废墟之上,看着眼前景象,眼神凝重。在他面前,一枚形似心脏的灰色结晶悬浮空中,表面流转着复杂的法则纹路,正是传闻中的“大道道果”雏形。但此刻,这枚道果外围包裹着一层诡异的白色丝线,如同虫茧般将它紧紧缠绕。
羽化仙尊站立在对面的断崖上,一身白袍在乱流中猎猎作响。
“韩立,你我都知道,这道果尚未完全成熟。”羽化仙尊的声音穿透法则乱流,“但它如今的模样,却是我五百年前种下的‘羽化仙茧’所致。”
韩立眼中金光一闪,轮回法目开启。透过层层表象,他看到那些白色丝线并非普通束缚,而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法则具象——每一根丝线都蕴含着羽化法则的本源力量,与道果内部的寂灭法则形成微妙平衡。
“你想以羽化法则催化寂灭道果?”韩立声音平静。
“催化?不,是转化。”羽化仙尊微微一笑,“寂灭法则终究太过极端,即便证道成功,也不过是毁灭之道。但若以羽化法则浸染,便可转为‘寂灭中新生’的更高法则——这正是我追寻了三个纪元的道路。”
韩立没有立刻回应。他注意到,在那些白色丝线与道果接触之处,隐约有第三股力量在涌动。这股力量极其隐晦,若非他同时修炼时间法则与轮回法则,几乎无法察觉。
“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。”韩立忽然开口,手中法诀变幻,一道时间涟漪向道果荡去。
时间涟漪触及白色丝线的瞬间,异变突生!
“轰——”
整个古战场遗迹剧烈震颤,那些白色丝线突然疯狂生长,化作无数触手向四面八方蔓延。每一根触手尖端都睁开一只惨白的眼睛,瞳孔中倒映着韩立和羽化仙尊的身影。
“这是……”羽化仙尊脸色首次大变,“心魔寄生茧!不可能!我明明已经……”
话音未落,那些眼睛同时转动,聚焦在羽化仙尊身上。刹那间,羽化仙尊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白色斑纹,如同瓷器上的裂痕。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一阵癫狂的笑声从道果内部传来,那声音忽男忽女,忽老忽少,仿佛有万千生灵在同时嘶吼。
“羽化老儿,你真以为五百年前是你找到了道果所在?”声音中充满讥讽,“不,是我让你‘找到’的!这心魔寄生茧,早在我陨落前就已种下,等的就是今日!”
韩立身形急退,同时祭出七十二口青竹蜂云剑,剑阵瞬间成型,护在周身。他看清楚了——那声音的来源并非道果本身,而是依附在道果内部的一道古老残魂!
“你是……心剑仙尊?”羽化仙尊咬牙抵抗着身体的异变,“你明明在上一纪元的大战中形神俱灭了!”
“形神俱灭?对于修炼心魔法则的我来说,只要世间还有欲望与执念,我便永世不灭!”残魂狂笑,“你们可知这寂灭道果的真正来历?它根本不是天地生成,而是上一纪元我以亿万生灵寂灭时的心魔执念凝练而成!”
韩立心头一震。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寂灭道果会出现在这古战场遗迹——这里曾是上一纪元最终决战的战场,陨落的真仙数以万计,正是心魔滋生的绝佳温床。
“所以从一开始,这道果就是个陷阱?”韩立沉声问道。
“陷阱?不,是鱼饵!”心剑残魂的声音充满得意,“寂灭法则对任何金仙都有致命吸引力,尤其是你们两个——一个修炼羽化法则,需要寂灭作为新生基石;一个修炼时间法则,需要寂灭作为轮回终点。只要你们争夺道果,就必须与我的心魔寄生茧接触,而我便可借此重生!”
随着话音,那些白色触手突然调转方向,齐齐扑向韩立和羽化仙尊。每一只眼睛中都射出诡异的光芒,那是直接攻击元神的心魔之光!
“哼!”羽化仙尊冷哼一声,身上白光大盛,那些白色斑纹开始逆转,“区区残魂,也敢算计本尊?”
只见羽化仙尊双手结印,周身浮现出九道白色光环。光环旋转,所过之处,白色触手纷纷崩解,化作虚无。这是羽化法则的高深运用——羽化万物,归于虚无。
但韩立注意到,羽化仙尊的气息有些不稳。那些白色斑纹虽然被压制,却未完全消失,反而隐隐向心脉蔓延。
与此同时,韩立也遭遇了攻击。心魔之光穿透剑阵防御,直击他的元神。刹那间,无数幻象在他识海中涌现——南宫婉的身影、往事种种、未来可能……种种执念被无限放大,试图让他沉沦。
但韩立眼中金光骤亮,眉心处浮现出金色轮回法印。时间法则与轮回法则交织,在识海中构筑出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“心魔法则虽强,但对我无用。”韩立平静开口,声音中蕴含时间震荡,将周围的触手尽数震碎。
“时间法则?!”心剑残魂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,“你是时之殿的人?”
韩立不答,而是看向那枚被层层包裹的道果。在轮回法目的视野中,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——道果内部并非单纯的寂灭法则,而是两种相反法则的诡异融合:一半是纯粹的寂灭,一半是扭曲的心魔。
“这道果已经变质了。”韩立得出结论,“即便得到,也无法证得真正的寂灭大道。”
“聪明!”心剑残魂赞道,语气却充满恶意,“但你们已经进来了,以为还能走吗?”
话音未落,整个古战场遗迹突然天旋地转。废墟重组,断壁重生,转眼间竟然化作一座巨大的封闭殿堂。殿堂四周的墙壁上,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,都是曾经陨落在此的真仙残念。
“欢迎来到我的‘心魔炼狱’。”残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“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千分之一。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挣扎——直到成为我重生的养料!”
羽化仙尊脸色阴沉,他尝试撕裂空间,却发现四周的空间壁垒坚固异常,上面布满了心魔法则的烙印。
“联手。”羽化仙尊忽然看向韩立,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余地,“先破此局,再论道果归属。”
韩立微微点头。他虽然不信任羽化仙尊,但眼下形势确实需要合作。心剑仙尊曾是上一纪元顶尖的金仙巅峰强者,即便只剩残魂,其心魔炼狱也绝非易破。
“我需要三息时间准备。”韩立说道,同时双手开始快速结印,周身浮现出复杂的时间道纹。
“可以。”羽化仙尊挥手间,九道白色光环扩大,将两人护在中央。光环旋转,所有靠近的心魔触手都被羽化成虚无。
韩立闭上双眼,识海中时间法则全力运转。他正在施展一门从《大五行轮回经》中领悟的秘术——“时间回溯”,但这并非普通的时间回溯,而是针对法则层面的逆流。
第一息,韩立周身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时间虚影,每一个虚影都在施展不同的法诀。
第二息,那些虚影开始融合,汇聚成一道金色的时间长河虚影,环绕在他身旁。
第三息,韩立猛地睁眼,双手向前一推:“溯!”
金色长河逆流而上,冲刷着心魔炼狱的空间壁垒。时间法则与心魔法则激烈碰撞,发出刺耳的尖啸。墙壁上的那些面孔开始扭曲、变形,有的甚至开始消散——它们正在被强行“回溯”到未成为心魔奴仆之前的状态。
“不可能!”心剑残魂惊怒交加,“时间法则怎能影响已成定局的心魔烙印?!”
韩立不答,持续催动秘术。他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,这秘术消耗之大远超想象,即便以他如今的修为,也支撑不了多久。
就在这时,羽化仙尊动了。他趁着心魔炼狱出现破绽的瞬间,双手合十,口中念诵古老咒文。白光大盛,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巨大的羽化仙影。
“羽化万千,诸法归无!”
仙影伸手一指,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光束射出,直击道果外的白色丝茧。这是羽化法则的终极运用——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,都羽化为最原始的虚无状态。
“住手!”心剑残魂尖叫,但已来不及阻止。
白色光束击中丝茧的瞬间,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丝茧没有如预期般崩解,反而开始疯狂吸收羽化法则的力量!白色光束如同泥牛入海,不仅没有破坏丝茧,反而让它变得更加凝实。
“蠢货!”残魂狂笑,“你以为我在道果外布下的只是心魔寄生茧?不,那是以心魔为引,融合了三千大道的‘万法归元茧’!任何法则攻击,都会被它吸收转化!”
羽化仙尊脸色煞白,他感觉到自己的羽化法则正在被强行抽取。更可怕的是,那些白色斑纹趁着他力量空虚的瞬间,加速向心脉蔓延。
韩立见状,立即停止时间回溯,转而催动青竹蜂云剑阵。七十二口飞剑化作漫天青影,每一剑都蕴含着时间加速之力,斩向那些连接道果与羽化仙尊的法则丝线。
“没用的!”残魂冷笑,“万法归元,万则归一。你的时间法则,也将成为我重生的养料!”
果然,青竹蜂云剑斩在丝线上,非但没有斩断,反而被牢牢黏住。剑身上的时间法则力量被快速抽取,传递给道果内部的心剑残魂。
韩立感到一阵虚弱,但他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。
“就是现在!”他心中默念,识海中一直潜伏的另一股力量突然爆发——轮回法则!
轮回法目全开,韩立看到了丝线的本质。那并非实体,而是心剑残魂以心魔法则构筑的法则桥梁,一端连接道果,一端连接攻击者。它能够吸收转化任何法则力量,却有一个致命弱点:必须维持平衡。
“羽化道友,继续攻击!”韩立突然喝道,“不要保留,全力输出羽化法则!”
羽化仙尊一愣,随即明白韩立的意图。他一咬牙,不顾白色斑纹的侵蚀,将全部法力灌注到羽化仙影中。白光炽烈如日,几乎要将整个心魔炼狱照得透明。
与此同时,韩立也全力催动时间法则,但不是攻击,而是加速——加速羽化法则的输出,加速心魔丝线的吸收。
万法归元茧疯狂颤动,它吸收法则的速度达到极限,表面开始出现裂纹。任何容器都有承载极限,即便是能够吸收万法的归元茧也不例外。
“不!停下!你们会毁了道果!”心剑残魂惊恐大叫。
但已经晚了。在韩立的时间加速和羽化仙尊的全力输出下,归元茧吸收的法则力量远远超出其承载极限。裂纹迅速蔓延,最终——
“砰!”
归元茧爆裂开来,化作漫天光点。被吸收的羽化法则和时间法则如决堤洪水般涌出,在封闭的心魔炼狱内横冲直撞。墙壁上的面孔纷纷崩碎,整个炼狱开始崩塌。
而那颗寂灭道果,在失去归元茧束缚后,真正显露出来。它并非灰色,而是黑白相间——一半漆黑如夜,是纯粹的寂灭法则;一半惨白如骨,是扭曲的心魔法则。两种法则如阴阳鱼般相互缠绕,却又彼此排斥。
“机会!”羽化仙尊不顾伤势,飞身扑向道果。他需要寂灭法则来完成羽化新生的大道,即便只有一半也足够了。
但韩立更快。时间加速加持下,他后发先至,一只手已经触及道果的黑色部分。
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道果的瞬间,异变再生!
道果突然剧烈震颤,黑白两色光芒冲天而起,在炼狱顶端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。漩涡中,隐约可见一道门户正在缓缓打开——那是通往更高维度空间的门户!
“这是……法则冲霄,道果成熟?”羽化仙尊震惊。
“不对。”韩立神色凝重,“是有人在强行催熟道果,要将其接引走!”
果然,漩涡中伸出一只覆盖金色鳞片的大手,向道果抓来。那只手上散发的气息,让韩立和羽化仙尊都感到心悸——那是真正的太乙玉仙层次!
“哈哈,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!”心剑残魂发出最后的狂笑,“我确实是在设局,但我也只是别人的棋子!这道果,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能染指的!”
金色大手无视空间距离,直接抓向道果。韩立和羽化仙尊同时出手阻止,但所有攻击落在金鳞大手上,都如泥牛入海,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。
太乙玉仙,与金仙的差距,如同天堑。
但就在大手即将握住道果的瞬间,道果突然自主分裂了!黑色部分与白色部分彻底分离,化作两道流光,一道射向韩立,一道射向羽化仙尊。
两人下意识接住,发现入手的分量远超想象——那不仅仅是法则凝练,更是蕴含了上一纪元无数真仙对大道理解的精华!
金色大手一顿,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。但它随即改变目标,向韩立和羽化仙尊抓来——既然道果分裂,那就连人带果一起带走!
千钧一发之际,心魔炼狱彻底崩塌,外界古战场的乱流涌入。与此同时,数道强横气息从不同方向急速逼近——其他争夺道果的势力终于赶到了!
“走!”韩立毫不犹豫,时间法则全开,身形化作一道金虹,融入时间乱流之中。
羽化仙尊也撕裂空间,遁入虚空深处。
金色大手抓了个空,愤怒地拍碎了整片遗迹,随后缩回漩涡。门户缓缓关闭,但一个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废墟上空:
“道果已分,法则将散。三日后,寂灭法则将重归天地,届时所有感悟寂灭大道的修士都将受到感应……仙界,要乱了。”
韩立穿梭在时间乱流中,手中握着那半枚黑色道果。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纯粹寂灭法则,以及……一道隐秘的印记。
那是心剑残魂最后的馈赠——或者说,最后的诅咒。
“得我道果者,承我因果。上一纪元的恩怨,将在这一纪元了结……”残魂的声音在韩立识海中渐渐消散,却留下了一个坐标——那是上一纪元最终战场的真正位置,也是寂灭道果最初诞生的地方。
韩立眼中光芒闪烁。他明白,道果之争并未结束,而是刚刚开始。分裂的道果、太乙玉仙的插手、上一纪元的因果…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大的漩涡。
而他,已经深陷其中。
在另一个方向,羽化仙尊握着白色道果,脸色阴沉。他能感觉到,心魔法则的侵蚀并未因道果分裂而消失,反而与羽化法则开始融合。这或许是他的机缘,但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两人都不知,此刻在仙界各处,数十位修炼寂灭相关法则的金仙同时心有所感,齐齐望向古战场遗迹的方向。
寂灭道果现世,法则将散。
一场席卷整个仙界的大道之争,即将拉开序幕。
而这一切,仅仅是个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