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完这些，他便随便找了个干净角落点了根烟，静静的等着。
外面的嘶吼声忽远忽近，卷闸门偶尔被撞一下，发出沉闷的“咚”声。陈默的注意力一半在仓库里，一半在门外，耳朵竖得像雷达。
大概过了二十分钟，仓库里终于有了动静。一只灰扑扑的老鼠从货架底下钻出来，小眼睛滴溜溜转，鼻子嗅了嗅，直奔粘鼠板上的面包干。
“啪！”
老鼠刚踩上去，就被粘住了。它猛地一惊，吱吱尖叫着挣扎，四肢乱蹬，尾巴甩得像鞭子，越动粘得越紧，叫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。
陈默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动静太大了！
果然，外面的嘶吼声突然近了，紧接着传来拖沓的脚步声，“嗬嗬”的喘气声越来越清晰，明显是朝着卷闸门过来的。
“妈的！”陈默低骂一声，顾不上多想，烟没抽几口就扔了，抄起脚边的拖把，两步冲进仓库。
老鼠还在尖叫，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。外面的撞击声已经响起来了，“咚！咚！咚！”一下比一下重，卷闸门被撞得嗡嗡颤。
他举起拖把，对着粘鼠板上的老鼠狠狠砸下去。
“啪！”
一声闷响，尖叫声戛然而止。
但外面的撞击声没停，反而更凶了，像是有不止一个“东西”被刚才的动静引来，爪子刮在卷闸门上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刺耳声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陈默喘着粗气，握着拖把的手还在抖。他看着地上被砸烂的老鼠，又听着门外越来越密的撞击声，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。
刚才太急了，光顾着让老鼠闭嘴，忘了外面的“东西”听觉可能很灵。
他赶紧把粘鼠板连带着死老鼠卷起来，塞进最里面的垃圾桶，又用两个空油桶顶住。做完这些，他退到仓库外，轻轻拉上铁皮门，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。
撞击声还在继续，只是力道好像小了点，嘶吼声也慢慢变得飘忽，像是在门口徘徊。
陈默靠在门上，慢慢滑坐在地，心脏还在狂跳。他摸出烟盒，手抖得差点没捏稳，划了三次才点燃。
烟吸进肺里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，他赶紧捂住嘴。
妈的，活着真难。
连只老鼠都能差点引来杀身之祸。
他看着仓库紧闭的门，又瞥了眼卷闸门的方向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得更小心点，最好一点动静都不能出。
阳光从卷闸门缝隙里钻进来，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带，光带里的灰尘还在慢慢飘。可陈默觉得，这光一点都不暖，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冷。
外面的动静彻底歇了。
撞击声停了，嘶吼声也飘远了，风刮过卷闸门的“呜呜”声，像谁在远处低低地哭。陈默在仓库门后又贴了会儿，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心跳，再没别的动静，这才敢直起身，揉了揉发麻的腿。
他走到小窗户那儿，踩上塑料凳，扒着窗沿往外看。太阳挂在头顶偏西，亮得晃眼，把对面楼房的影子钉在地上，短得像被人剁过。街上空荡荡的，刚才撞门的“东西”不见了，只有那个穿校服的孩子还站在原地，脑袋拧得跟麻花似的，一动不动。
“快中午了。”陈默嘀咕着，肚子“咕噜”应了一声。
早上光顾着收拾老鼠，忘了填肚子。这会儿一静，饿意就跟虫子似的往胃里钻，空得发慌，酸水直往上涌。
他从凳子上跳下来，往生鲜区走。脚步放得轻，地砖接缝处特意踮着脚，生怕“咯吱”声招来麻烦。
生鲜区的菜得抓紧吃，水果也一样。昨天看的苹果，有两个表皮皱了，蒂部有点发黑；橙子还好，硬邦邦的，闻着有股清甜味；最不经放的是那袋草莓，昨天还红扑扑的，现在有几个已经软塌塌，渗出水珠了。
“先吃草莓。”陈默把草莓捡进购物篮，又挑了两个没坏的苹果、一个橙子。青菜剩得不多，叶子黄了大半，菜心还嫩；西红柿软了一个，另一个还能吃；黄瓜皱得像老太太的脸，可捏着还硬。
他把能吃的都捡上，又去冷藏柜翻出半盒鸡蛋，壳没破，摸着温乎，应该还能吃。
“中午炒青菜，煎俩鸡蛋，再吃草莓。”他盘算着，往厨具区走。
卡式炉架上铁锅，倒点油，火开得极小，蓝火苗舔着锅底，没什么声。青菜切碎，鸡蛋磕在盆里搅起泡，撒了点盐——盐得省着，玻璃罐里的够吃很久，但也不能随便造。
油热了下鸡蛋，“滋啦”一声轻响，金黄的蛋液凝起来，香味飘得不远。他赶紧把火调小，翻两下盛出来。锅里再加点油，倒进青菜，铲子扒拉几下，看着菜叶塌了，把鸡蛋倒回去混着，撒点酱油，起锅。
蹲在地上，用铁锅当碗，就着馒头吃。鸡蛋煎得有点焦，香得很；青菜发柴，可就着馒头嚼，顶饿。吃到一半，摸出草莓，捏起一个最软的，往嘴里送。酸甜味在舌尖炸开，带着点微涩，是快坏了的味道，得赶紧吃。
“这玩意儿不经放。”他边吃边想，又塞了个草莓，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，赶紧用手背擦掉。
吃完把剩下的草莓装进干净塑料袋，塞进仓库角落——下午得全解决了。苹果和橙子往阴凉处挪了挪，估计还能放两三天，到时候再吃。
收拾碗筷时，他把铁锅和盆洗了，水用的大桶里的，省着倒。洗完的水装在塑料桶里，留着以后可以洗洗脚。
太阳往西挪了挪，超市里的光柔和了些。陈默靠在货架上，摸出烟盒，抽了一根点燃。烟圈飘起来，混在空气里。
他看着一排排货架，心里踏实。有吃有喝，地方够大，不出声，就能一天一天混。草莓得赶紧吃，苹果橙子也得记着，这些玩意儿比菜坏得还快。
出去？跟那些“东西”拼命？
陈默嗤笑一声，摇摇头。傻了才会。外面是能把人啃得剩骨头的怪物，这儿是有馒头有草莓，能遮风挡雨的窝。
就算一辈子待在这儿，又咋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