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见时，方白羽只觉得她气质纯净，心中感慨此女的玲珑剔透。
此时才知道，何止是气质。
她的身体从内到外通透无瑕，宛如世间最璀璨的晶钻一般华美，又如天边的月光散落般缥缈。
方白羽的力量灌输进她的身体，却没有任何损耗。
这绝不是力量导入人体该有的感觉。
反倒像是常规的入学测试流程当中，进行真气考核时真气灌入储魔水晶一般。
还得是最高等级的那种。
说的在详细一点。
正常外来真气灌入人体至少会有四成的损耗，就算武器也有一成。
之前方白羽认知中最通透的便是专业的顶级储魔水晶，能达到九成五的利用率。
可现在，这姑娘能达到九成九九！
这还是人么！
就那零点零一成说不定还是衣服的原因。
这样的身体不知道有多恐怖。
最基础的，吸收和使用能量的效率就远高于常人。
不是高四成，而是多出上百倍！
更诡异的是，方白羽在她的体内没有发现哪怕一处与常人一般的窍穴。
也对，她哪里还用得着什么窍穴。
这般通透无瑕的身体，完全可以看成是人体小天地和外界大宇宙融为一体。
她的能量本身就是无限的，气血想来也非同寻常。
窍穴于她只是累赘。
她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奇迹。
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人族特殊体质？
方白羽心知自己探查到的只是人家能力的皮毛，是身体本身最基础的表现形式。
就好像看到一块金砖发现可以砸核桃一样根本不是人家真正的玄妙。
如果特殊体质都有这么强的话，那他恐怕要重新评估自己在同龄人中的水准了。
可回到自身，他体内那股无法控制的力量，会不会也和体质有关呢？
方白羽不自觉的试图窥探对方更深处的奥秘，却被一股更玄妙的力量拒之门外。
这股力量比异能更加奇特，倒是和他的神通有些相似，又并不相同。
方白羽没有强求，只是源源不绝的将气血与异能的力量灌输进少女枯竭的身体，极力滋润她近乎泯灭的生命力。
可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消散。
与此同时，方白羽也逐渐感觉到堪比之前骨骼尽碎时候的剧烈疼痛。
那是诅咒与死亡的力量在反向侵蚀他的身体。
方白羽不动如山，完全没有要中断能量灌输的意思。
硬生生的抗下了这难以忍受的剧痛。
这是他欠人家的，他必须承担。
不知道是丹药的力量生效还是方白羽异能起了效果。
又或许，是部分诅咒的力量传导在他的身上，帮对方分担了一些。
总之再一次否极泰来之时，少女体内的力量在丹药的辅助下不再衰落，而是开始与那几股诅咒力量针锋相对起来。
诅咒的力量虽然复杂，可少女的身体中同样有数种不同的力量。
她的身体本身就异于常人，体内充斥着某种近乎返还归真的纯净力量，堪比神通。
当这种力量彻底苏醒后，少女的身体开始反过来压制诅咒。
方白羽能做的只是不断为对方补充着异能的力量。
至于有没有实际用处，那就不知道了。
良久，少女的力量与意识完全占据主导，方白羽的双手被弹开，已经无法在探知对方体内的情况。
他放开手起身后退两步，倒是逃走。
虽然不一定非要奢求对方的原谅，但是最起码的道歉总是要有的。
下一秒，少女睁开双眼，犹如晨曦初现。
方白羽和那双让人自残的眸子对视了一眼，不自觉的骗过头去。
“好了？”
“暂时封印住了。”
这是少女第一次开口，声音清悦剔透，透着一丝稚嫩。
“哦！”
方白羽闷闷的应了一声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不过至少，对方没有直接动手。
这已经很不错了。
他注视着少女从容的站了起来。
动作轻灵，一举一动犹如彩蝶翩飞......不，更像是一片雪花飘落人间。
优雅又自然。
白色纱衣上的血迹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凭空消失了，白金色的长发及腰，不染纤尘。
她就这样简单的站在这里，就已经是天地间唯一的主角。
倾世的迷醉。
“为什么不杀我？”
谪仙少女一开口，问出的问题让方白羽尴尬的无言以对。
其实少女并不是故意低情商的把天聊死，而是她能感觉到此时方白羽绷紧的身体和蠢蠢欲动的力量。
他在戒备。
他们之间并不是朋友。
无论之前有什么误会，既然已经动手，那么斩草除根便是天经地义。
从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中就能看出，少女的思维方式很独特，和象牙塔中那些笑一笑能原谅任何人是傻孩子们截然不同。
方白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只好说：
“你不也没杀我么！”
他不想承认的是，自己似乎对少女产生了些许特别的情感。
不是单纯的慕强心里作祟，而是他总觉得两人直接好像有什么特别的缘分。
可惜少女大概真是个不会聊天的，耿直的反驳道：
“我是想杀你的。”
方白羽：......
人家的潜台词是，要不是后来诅咒发作早就把他给宰了。
快别自作多情了。
“行吧！”方白羽叹了口气，诚恳的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。
今天的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，将来有用得上的可以到万灵城找我，我一定不会推辞。”
说完，要是对方没有意见的话，他就打算先撤了。
黑戒指向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这姑娘了。
不管是她这个人还是手里的那本书，现在既然已经没了反应，方白羽也没有深究的打算。
他也没那个能力。
而且，他对少女的身份已经有了一点点猜测。
将来，他们还会再见面的。
到时候，他一定不会输的这么惨了。
“也许，不用等到将来。”
谪仙少女看着他思索了一下，忽然问道：
“我在周围布下的迷空阵法非圣者不可入内，你是怎么进来的？”
“呃，我用了道具。”方白羽实话实说道：“一次性的炼金道具，专门针对阵法的。”
“还有吗？”
少女目光炯炯的盯着他，方白羽点了点头。
“卖我一份，就算你还了人情。”
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平静，但方白羽竟从那平静中听出了些许激动。
可惜。
“卖不了！”方白羽没等对方失落迅速解释道：“这东西有些特别，没办法保存，取出来立刻生效。
我没办法拿给你。”
“这样啊！”少女斟酌了一下，认真道：“帮我破一个阵法。
无论成败，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！”
“人情就免了吧！”
方白羽翻了个白眼，这妹子未免把他想的太过廉价了吧。
他方白羽的人情，别说是一滴破阵子，就算对方要求他开半神模式屠了整个天水星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做。
虽然正常人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就是了。
少女看了他一眼，没吭声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但他们还是出发了。
算是暂时组队吧。
既然是队友了，方白羽有些压抑不住好奇试探道：
“你是怎么中的诅咒，没听说死寂岭的危险中有诅咒存在啊......话说这里是死寂岭吧？”
方白羽忽然不自信了起来。
毕竟这东西，和书里描述的死寂岭完全是两个地方。
除了差不多的天地规则外，遭遇的危险可完全对不上号。
“是！”
少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后，轻叹一声，悠悠道：
“放心吧，这诅咒和死寂岭没有关系。”
她神色复杂，方白羽却不想就此作罢。
追问道：
“那就是有人要杀你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？”
难以想象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，还这么漂亮。
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，才会让人如此狠心的痛下杀手？
难不成都是和自己之前一样脑袋抽了？
“谁知道呢？”
少女的声音很轻，目光再度黯淡了几分。
在面纱的遮掩下，方白羽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，却可以清楚的听出她语气中潜藏的悲凉与讥诮。
“天元权贵，四姓九脉中，有几个不盼着我死。”
方白羽被她言语间流露出的孤高所震撼。
这谪仙般的少女茕茕孑立在主城中央，挑目四顾，满城上下，尽是仇寇！
无形中，两人的情绪交织在一起，产生了奇异的共鸣。
巨大的酸楚与孤寂笼罩心头，让方白羽心中一痛。
四姓九脉？
洛璃说过，他们方家好像正是九脉之一呢。
造成现在这幅局面的，也有他们一份吗？
应该没有吧，毕竟方家现在，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。
“为什么？”
方白羽说不出更多的话来，只是希望能有一个答案。
“理由很多啊！”少女似乎在笑，眼神里却满是淡漠，“比如挡了人家的路，攥着他们想要的东西，又或许。
有些人从我身上，看到了自己的不堪吧！”
这是什么意思？
不知不觉间，方白羽再次进入了那种宛如时间流速减慢的状态。
以超出往常的思维飞速思索着对方透露出的意思。
挡了人家的路不太好猜，但以少女的年纪实力，同龄人中显然无一能与其争锋。
也许，是遇到了某些关键的竞争？
东西到好理解，她这种绝世的天骄，身上没有一两件重宝那才叫奇怪呢。
倒是最后那句不堪，有点意思。
仔细想想，方白羽自己之前也一度杂念丛生。
尤其是那么冲动的非要和这姑娘决一死战这种蠢事，委实不像是他做出来的。
不是方白羽为自己开脱，而是他确实怀疑是受了某种力量的影响。
结合对方刚才的话语，他有理由猜测对方的体质或许还有其他奥秘。
比如，照见自我？
放大执念？
甚至是，道心拷问？
若是效果真能强大到方白羽所想的那样，倒也不怪她长这么好看还不招人待见了。
“你猜的没错，我确实不受人待见！”
少女清冷的声音从身前响起，她没有回头。
方白羽悚然，读心术？
“不，都写在你的眼睛里了！”
还说不是读心术！
方白羽暗自腹诽了一番坦然问道：
“即便如此，就可以随意杀人了吗？
像你这样的天才，人族的高层们难道不管吗？”
方白羽相信权势的力量可以轻易碾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。
问题是，眼前这可是一位十几岁便拥有媲美大帝实力的绝世天骄啊。
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，可是这样的天资堪称古今未有，将来更是有成长为人族守护神的潜力。
如果连这种天才都不保护，那人族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？
单纯维持一个明面上的平衡稳定吗？
“那你呢？没人暗杀过你吗？”
少女只说了几个字就让方白羽哑口无言。
是啊，他是怎么沦落到这个鬼地方的？
不就是被自己人联合飞空盗算计了一把么！
之前他猜测是杜子腾在搞鬼，可冷静下来仔细又想了想。
单凭一个杜子腾，他有这个本事吗？
或者说，他凭什么趋势数尊王者，其中还有一名半步大帝级别的强者为他做事。
是凭他那区区天境的修为还是万灵学院导员的身份？
就算他父亲是副院长也不够，除非他真的疯狂到偷了他爹的宝物去黑市上招兵买马。
但这样做完全是在找死。
不是说他爹会宰了他，而是以他的实力无异于小儿持金，何况还后患无穷。
这背后，未必就没有其他势力在作祟。
想到这，方白羽也沉默了。
人族，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吗？
一时间，他不免有些心灰意冷。
“原来，是这样啊！”
方白羽自嘲的笑了笑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。
又或者，还有一丝释然。
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，可一直以来，他可都是把那些高层们当好人的。
心里面，多多少少有一些崇敬。
结果现在看来，也不过如此。
少女也笑了。
“不然呢？在大家族眼中，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。
现在的人族，早就不是一千多年前大战时期的人族了。
我们，都是蝼蚁！”